贾环的灯谜暗含深意,元春被惹怒却无可奈何,只能装作猜不到
在第二十回,听到赵姨娘啐骂贾环后,王熙凤在窗外道:他现是主子,不好了自有教导他的人,与你什么相干。在贾府,即便赵姨娘再卑贱,她的儿女也是主子。然而即便是个主子,也因为托生在姨娘肚子里,终究比不得嫡子。
不过作为庶子的贾环,根据旧时的宗法制度,也是能在家产继承时分上一杯羹的,不过这似乎满足不了赵姨娘的野心,故在贾珠去世,贾政一脉仅有贾宝玉和贾环二子的背景下,每每寻找机会陷害贾宝玉,以让贾环单独继承这份家产,如联合马道婆对贾宝玉施蛊,又有让贾环向贾政进谗,致贾宝玉差点被打死。
而对于多数人而言,赵姨娘母子很难令他们尊重和喜爱。且不说贾环对贾宝玉有所威胁,被王夫人一派疏离打压。就是赵姨娘母子所作所为,也很难叫人敬重得起来。赵姨娘本性愚鲁,心思歹毒,言语粗俗,举止泼辣,在一众端庄正襟的太太小姐们面前,俨然异类。就是这么一个母亲,将贾环教导得敏感自卑,狭隘猥琐。怨不得不受人待见。
相较于贾环,原本就神采飘逸、秀色夺人的贾宝玉,兼博爱体贴的品格,越发显得可贵。因其异象出生,母亲高贵,自幼便被贾母视为心肝一般,贾宝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实在如振落叶、唾手可得。
这一切贾环都深有体会,故其在元宵节与宝钗的丫头莺儿玩牌被莺儿奚落后,贾环便哭道:
我拿什么跟宝玉比呢,你们怕他,都和他好,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
而除了府内上下,连深居皇宫的元春,亦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表现出一万个嫌弃,不仅在省亲时不见赵姨娘母子的身影,连端午赐礼都不见贾环的份。甚至连贾环做的灯谜,都选择了无视。
在第二十二回,元春差太监送出一个灯谜命众人猜去,同时命每人也作一个灯谜进去自己猜。至晚间太监出来传喻,称贾环和迎春猜错了,故没有赏赐之物。而后太监又提及众人送进宫的灯谜,称娘娘认为不通,所以也没猜,让带回来问问谜底是什么?众人听了便好奇,都来看他作的什么,只见该灯谜写的是:
大哥有角只八个,二哥有角只两根。大哥只在床上坐,二哥爱在房上蹲。
众人看了,大发一笑。贾环只得告诉太监说:一个枕头,一个兽头。
可以说,作者对书中人物作的诗词歌赋、酒令灯谜都是量身定做的,不仅可作为人物的谶语预言,更能反应人物的性格特征,贾环的灯谜全然是小孩子口气,看着肤浅平庸,与贾环一般。
此外,作者安排贾环作了一首众人都猜不着的谜语,必定有不寻常处。此谜语看似荒诞不经,但细细品来,才知道贾环的用意。
枕头和兽头,一个只在绣账温衾中高卧,一个则只能在门板上经受风吹日晒雨淋。原本两个世界的物件,然而却成为了兄弟,实在荒谬。然而现实中就有这样的例子。
宝玉是贾府的活凤凰,自幼就被捧在手心里,珠围翠绕。虽然最不喜读书,与贾政的期望背道而驰,但在看到贾宝玉秀色夺人,神采飘逸的样子,仍难免露出得意之情;而贾环呢?见到父亲吓得骨软筋麻不说,在府中更未得任何人的善意和帮助。只说亲姐姐探春,宁愿赶着给贾宝玉做鞋而锦上添花,为不愿为贾环这个弟弟雪中送炭。更别说那些长着一双富贵眼睛的仆人丫头,连小戏子芳官都敢欺瞒他。
宝玉是凤凰,而自己则是冻猫子。宝玉是枕头,而自己是兽头。
所以,在贾环看来,贾宝玉这绣花枕头只需要惬意安稳的高卧床上,就有一众仆人抢着伺候,那些最尊贵的姑娘都喜爱他,围着亲近他,即便他是他人口中的色鬼,小厮口中的外清内浊,王夫人口中的混世魔王、祸根孽胎,他不喜程朱理学,讨厌八股文章,对经济学问嗤之以鼻,讥讽读书上进人士为禄蠹,将来的天下无能第一之人,然而这都不阻碍他的富贵荣华唾手可得。
而兽头呢?兽首衔环,是大门开闭的必用之物,亦是富贵人家大门的装饰,可谓中看又中用,然而却与富贵丝毫不沾边,只能日夜眼看他人红飞翠舞,笙歌鼎沸。
贾环用此灯谜,对自己的不公待遇进行了控诉,加以对贾宝玉一番嘲讽,作为才选凤藻宫的元春又岂能看不出来呢?
可是贾环所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?所以元春亦辨无可辨,由不得恼羞成怒,直接选择假装猜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