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的谜语（小说）

■ 刘平

别说村里人弄不明白，就连张文良、张文佳兄妹俩也觉得奇怪，老父亲和老母亲吵吵嚷嚷的日子咋突然变得安安静静的了。就像两只成天呱呱的电喇叭突然断了电一样，呱不出来了。

这辈子，老两口就是吵过来的。

年轻时，吵架是两口子的家常便饭。为一碗米、一瓢糠吵过，为两尺布、几个鸡蛋吵过，为油盐酱醋吵过，为娃娃生病吵过……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，其实，只要有一个稍微让点，就过去了。可两个都不让，针尖对麦芒，仿佛不吵不痛快。那时候张文良和张文佳还小，父母吵架的时候，他们就躲在一边，不敢吱声。

兄妹俩慢慢长大。可吵架似乎已经成了两口子生活的一部分，还是大事吵、小事吵，有时候啥事没有，莫名其妙地也吵。为割两斤肉吵，为买一件衣服吵，为兄妹俩的学费吵，为鸡鸭鹅吵……甚至，兄妹俩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工作安了家，老两口还是吵。

老婆子时不时给张文佳打电话告老头子的状，声音里满是委屈：叫他少喝点酒，三句话就跟我奓毛。我是为他好，我错啦？！张文佳劝道：哎呀！妈，老爸就是那个性格，您就让点他嘛。都一把年纪了，还成天吵啥？老婆子更委屈了，说：我又没错！凭啥要让他……

老头子也时不时给张文良打电话告老婆子的状：成天这也管那也管，喝点酒她也管，刚把酒杯端起来她就在一边叽叽歪歪的，跟她一起过真是遭罪。张文良劝老父亲：爸！妈也是为您好，她说她的，您听着就是了嘛。何必遇事就吵，都一把年纪了……

张文良和张文佳耳朵里无数次听过这样的话：不想跟她（他）一起过了！

这个周末，兄妹俩带着家人回去看望老两口。本来一大家子高高兴兴的，可午饭后，也不知为啥，老两口又莫名其妙地吵起来了。都互不相让，老婆子甩过去一根针，老头子就扔过来一根刺；后来还吵出了花样：古人语、圣人云；以前如何、现在咋样；半辈子忍让、几十年委屈……张文良劝老父亲，老头子又说：不想跟她一起过了。

张文佳也在劝老母亲。老头子的话刺激了她，她也冲着老头子说：你以为我想跟你过？

兄妹俩都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。都一把年纪了，老这样吵，算怎么回事儿啊！可只劝是没用的，后来，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，把老两口分开！到时候，看他们跟空气吵去。

兄妹俩商量好了，老母亲跟张文佳过，老父亲跟张文良过。

收拾好房间，铺好床单被褥，兄妹俩就一起回去接老两口。兄妹俩说了他们的打算后，老婆子看看老头子，又看着张文佳，说：我咋要跟你们过？我有房子。

张文佳说：妈！去城里跟我们一起生活，您肯定开心。

老婆子又看看老头子，说：在乡下我照样开心。

老头子也不肯去张文良家，说：去你家干啥？我没有家？

张文良说：爸！城里不一样，生活舒服得多。

老头子看看老婆子，说：有这乡下舒服？

老两口都说：不去！斩钉截铁的。说了，一起说说笑笑下地摘菜去了。

从此以后，老两口再也没有吵过架。这在村里人心里成了一道谜，但在张文良和张文佳心里，很快都有了一个动人的谜底。